数字经济、生产转型与农村家庭收入增长.docx

第40卷第6期2023年11月经济经纬EConomiCSUrVeyVol.40No.6Nov.2023数字经济、生产转型与农村家庭收入增长张文武1,王佳音2（1.南京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37;2.南京大学经济学院，江苏南京210093）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摘要：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从微观层面构建衡量农村家庭数字经济水平的多维指标，并对其所带来的经济回报和作用机制进行检验,研究发现:数字经济通过提升农村家庭的数字化水平从而促进其生产转型，进而为其带来较为长久和明显的收入增长；机制分析表明，数字经济主要通过提高家庭成员技术能力、增加家庭农副业经营份额及带动非农就业，进而改善家庭经济状况;进一步的分析结果显示,农村家庭从数字经济中获得的经济回报表现出明显的地区差异性，数字家庭指数对东部地区农村家庭的收入增长效应更高且这种效应主要是通过促进家庭成员技能提升得以实现，而在中西部地区则主要是通过增加家庭农副业经营份额而得以实现。研究结论为更好发挥数字经济对农业生产及农村家庭增收的促进作用提供了理论和经验证据.关键词：数字经济；生产转型；收入增长；数字家庭指数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1BJY136）作者简介：张文武（1983），男，山东阳谷人，数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城乡发展和农村经济研究;王佳音（1998-）,女，河南南阳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农村经济、城市经济研究.王佳音为本文通信作者。中图分类号：F32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1096（2023）06-0003-12收稿日期:2023-07-02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一、引言与文献综述依托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和云计算等现代信息技术,数字经济获得了海量数据处理、极速信息搜寻、精准供需匹配等强大优势，为经济社会体系运行带来了新的动力和机遇，成为经济转型和收入增长的新引擎。数字经济的应用拓展使农村经济也发生了诸多变化。"智慧农业""数字农业""互联网+农产品平台"等为农业发展和农民增收开辟了新的途径，数字经济在成为农业农村转型重要支撑的同时，也被视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和全面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2019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明确指出"发展农村数字经济既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同时也是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在此背景下，如何释放数字经济在农村发展和农民增收过程中的支撑作用，助力推进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成为管理部门和学界广泛讨论的重要问题。数字经济在“三农”发展过程中的支撑作用问题吸引了诸多学者的关注，与本文相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第一，有关农村家庭生产经营活动影响因素的研究，这一内容的研究主要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方面，家庭特征，如家庭劳动力水平、物质资本水平及社会网络关系等差异会对农村家庭生产经营活动产生影响。程名望等（2016）的研究表明，家庭劳动力的健康程度、受教育水平、技能培训以及工作经验对其生产经营活动起到了显著的正向推动作用；冒佩华等（2015）指出，物质资本尤其是土地，加快其流转速度可以有效提高农村家庭的生产经营效率另一方面，外部环境也会对农村家庭生产经营活动产生影响，如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以及金融支持等都是生产经营活动的必要条件。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我国具有典型的人情社会特征，社会网络关系更是会对农户的资源获取及生产经营活动的开展产生影响（王成利，2018）第二，探讨农村家庭数字化水平提升对其生产转型推动作用的研究，这一方面的研究集中在以下几点：一是农村家庭的数字化水平提升可以有效提高其生产效率和生产效益，进而促进传统生产方式的转变（HaiIUetal,2014;Bry-ndin,2018;Irwinetal,2020）温涛等（2020）通过总结中国数字经济与农业农村经济融合发展的实践模式后指出，以云计算为依托的智慧农业模式正使得"靠天吃饭”的传统农业生产逐步转变为“优质高产”的现代产业；张文武（2021）的研究也进一步证实了数字经济在农业生产领域的进一步渗透可以有效缓解农村地区由于信息闭塞而导致的创新能力不足、生产效率低下等问题。二是随着数字化设施广泛而深入的应用，传统的经营方式也会随之发生变革（洪正等,2010）。曾亿武等（2018）发现农村电商的兴起使得农村家庭在农产品产业链和价值链中的地位有所提升，小农户的交易成本也由此得以降低;王月等（2021）认为以互联网为依托的生产经营数字化使得过去农业生产者信息滞后的现象得到极大缓解，生产者可以迅速调节资源分配，降低决策成本，进而提升管理效率.三是数字经济背景下农村家庭的生产转型可以带来较为长久和明显的收入增长，依托大数据、云计算的现代化农业生产模式使得农产品附加值和农产品销售价格得以提高，进而有助于改善农民福利（许竹青等，2013）。此外,数字经济与传统农业融合发展背景下催生出的新产业、新业态也使得小农户的收入来源突破了耕种养殖业的限制，可以享受到更多生产红利（郭军等,2019;戚聿东等,2021;孙跃元,2022）.综上所述，现有学者尽管已经论证了数字经济与农村农业经济融合发展能多方位促进农业升级和农民发展，但围绕数字经济背景下如何进一步推动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新形势融合发展的研究尚未充分展开。有鉴于此，本文基于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FamilyPanelStudies,CFPS）微观数据,结合区域及群体异质性，从理论和经验两方面探讨数字经济促进农村家庭生产转型和收入增长问题相较于已有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基于家庭收入异质性视角，系统分析了数字经济对农村家庭增收的影响机制与表现特征，并基于东、中西部地区的现实差异性展开进一步具体分析，拓展了数字经济与农村家庭增收关系研究的维度；第二，为了更精准地衡量农村家庭数字经济水平，分别从数字覆盖程度、数字使用强度、数字重要程度和数字渗透程度四个维度构建了农村家庭的数字家庭指数作为衡量数字经济水平的替代变量，提供了更加细化的农村数字经济发展综合评价和刻画标准。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一）数字经济推动农村家庭生产转型第一,数字经济与传统农业的融合发展进一步催生出农村新产业、新业态，创新了农业经营模式,培育了生产新动能，进一步推动了农村家庭的生产转型（SamPSaetal,2011;温涛等,2020）。一方面,数字经济促使农村家庭的日常经营模式发生转变,如采用“众筹农业”"订单农业"及"定制农业”等基于互联网大数据的经营模式，有助于培育新型经营主体，为实现生产转型奠定基础另一方面，数字经济与农村产业的进一步交融，可以促进农业生产经营活动的多样化发展，使得农村家庭的农副就业份额增加。在传统农业生产中，农户个体处于生产链的最底端，无法获得农产品在加工和流通环节的附加值，通过使用互联网技术，可以有效建立农产品大数据平台，提高农户在农业产业链中的地位，增加农户参与营销活动的机会，从而推动农村家庭生产转型。第二，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极大丰富了教育资源，传统学习方式被重塑，农村居民学习效率和频次得以提升，从而有助于家庭成员的生产技能提升和家庭生产转型O随着农村地区数字设施的完善和移动互联网的普及，数字技术凭借其不受时空限制、普惠大众等优势逐渐成为农村居民获取重要信息技术资源的主要渠道o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数字化技术带来了大量的信息资源，带动了先进技术的传播，家庭成员可以通过识别和发掘信息资源，对所获取的信息资源进行整合筛选，快速掌握复杂的关键技术，提高自身的生产技术能力，进而加快自身家庭生产转型的速度。此外，一旦有农户率先搭乘上了数字化的“便捷快车"，就会形成示范效应,带动其他农户学习并使用全新的数字化生产技术，进而推动更大范围的生产方式创新转变（王小兵等,2018;许恒等,2020）.第三，数字经济的发展虽然会对传统就业造成一定冲击，但是其创造性破坏的本质对非农就业的促进效应和对创业的激活效应仍将大于消减效应（戚聿东等，2021）°一方面，随着家庭生产机械化水平的不断提高，生产环节对劳动力的需求不断减少，家庭剩余劳动力将不断向其他非农业生产活动转移（周冬,2016）。数字技术为农村居民搭建了更广阔的平台，淘宝、京东等多种平台的在线营销为农村居民尝试非农就业开辟了新的路径，数字经济背景下诞生的新职业为劳动者提供了多样化的就业选择.另一方面，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使信息闭塞及资金短缺等制约农民开展创业活动的痼疾得以疗愈(尹志超等，2020)。移动互联网的使用为农村创业者提供了大量信息资源，在提高其信息获取效率的同时(刘畅等，2015),也拓宽了数字普惠金融、互联网小额贷款等数字融资渠道，从而有效缓解了农户创业过程中资金短缺的问题，有利于依托数字技术和新商业模式的创业活动(张勋等,2019;周洋等,2017).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Ie假说1：数字经济发展可能推动农村家庭的生产转型，具体体现在增加家庭农副业经营份额、提高家庭成员生产技能及促进家庭成员非农就业三个方面。(一)数字经济推动生产转型的收入增长效应数字经济背景下农村家庭的生产转型也进一步为其收入增长提供了多元化的实现路径。第一,数字经济与传统农业融合发展背景下催生出的新产业、新业态使得农户的收入来源突破了耕种养殖业的限制，使其可以享受到更多的生产红利(姜松等,2020;苏岚岚等,2020)如当下农民大力发展休闲农业,通过办农家乐、建体验基地等经营方式，因地制宜地发展特色农业,实现"产"与"销"的直接对接,从而有效提高了收入水平，进而实现了增收致富的美好愿望.第二，随着数字经济在农业农村领域的广泛渗透，家庭成员生产技能提升，进而有助于家庭收入的增长。一方面，教育和学习是个人技能提升的主要途径o在数字经济时代，高度开放的信息、资讯及知识使农村居民与教育资源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灵活性强、参与度高的远程教育、在线教育、视频教学等学习方式也使得农户接受教育的效率、频次得以提升，丰富的教育资源和高效的学习方式促进了个人技术能力的提升，从而为家庭生产转型奠定了基础o另一方面，由于个人生产技能提升往往与劳动生产率密切相关，因此家庭成员的生产技术能力提升将有助于家庭生产效率改进，以生产方式的创新型转变增加农业生产附加值，进而促进家庭收入增长。第三，数字经济背景下就业渠道得以拓宽，就业岗位得以增加，农村居民就业选择的多样性得以增强，进而有助于其匹配到更高收入的工作。数字经济发展不断催生出新产业、新业态，由此诞生的众多新型就业岗位也进一步为农村居民的就业打开了新空间，给予了农村居民更多的就业机会以及更大的选择空间.此外，由于新型职业往往具有灵活性高和包容性强的特点，从而可以更多地吸纳家庭剩余劳动力，进而促进家庭收入的有效增长o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2。假说2:数字经济发展通过农村家庭生产转型，为其带来较为长久和明显的收入增长。三、研究设计(一)模型设定本文主要分析数字经济发展对农村家庭增收致富的影响O根据前文的机制探讨，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经验研究.首先，从农村家庭收入连续变化的角度，以农村家庭纯收入为因变量设定线性回归模型，检验数字经济的收入增长效应；其次，进一步以是否达到基于等效家庭规模计算的相对贫困界线为因变量构建二值选择模型来考察家庭层面数字经济发展对相对贫困的缓解作用。目前学术界关于农村生活状况的研究，最广泛使用的衡量指标是收入水平。参考已有文献(樊士德等，2016),本文选择使用家庭人均纯收入的自然对数(InPerinG)来检验数字经济发展对农村家庭收入状况的实际影响。构建以下多元回归模型：Inperinq=cx0+1dedij+q>xil+<¾xi2+(